2011年2月13日 星期日

戀人

第一個戀人,在分手兩年後的電話裡告訴我:他很抱歉當初假裝愛我。我抱著受傷的心情度過了好些年。

第二個戀人在交往了一年之後,以惶惑的眼神問我:到底有沒有愛過他?之後每次當我想起他,記不清他的臉只記得他問的這句話。

第三個戀人與我在那盞溫暖檯燈下,聽著比麗‧哈樂黛溫柔沙啞的歌聲,一個看書,一個畫畫。忘記誰說了一句玩笑話,我們開心地笑起來,笑著笑著我的眼淚一滴、兩滴...,啪咑!啪咑!打在描好的黑線上,發出聲響。我對他說:「我們分手吧,我改變不了我自己...」

今天,情人節,我陪孩子看卡通影片,想起往日的戀人們。

有許多關心我的朋友至今對我離開創作,作一個全職媽媽感到惋惜,我也經常想到他們,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不該如此斷然地,轉身離去。然後我模模糊糊地憶起昔日戀情裡,縈繞著一個關鍵的問題:「我愛過嗎?」

「媽咪,我的眼睛哭哭了,我要擦臉~~」我站起身,去擰了一把毛巾;「媽~~快來啊,這個書套好奇怪,沒辦法黏起來...」我坐在老大的旁邊,陪她再認識一次書套的結構原理;「媽咪,我可不可以吃香蕉?」「可以吃一根」我看著她的眼睛一邊說,一邊確認著距離晚餐的時間;「嗯啊啊~~圖畫紙擦破了,擦得髒兮兮...啊~~」我拿起一張廢紙再教一次,橡皮擦的正確用法。

如果我不曾放棄部分的自己,能像現在一樣,承諾並實踐我應允給孩子們的愛嗎?

愛也可能是一場空虛。

戀情來得容易,我們在本能的衝動裡,恣意任性,對自己失控的模樣感到驚駭、著迷。戀人們貪婪地相互索求更多的親吻、擁抱,更多的甜美話語,在彼此的熱情的眼神中,塗銷自卑、孤獨與恐懼。然而,每張“戀人樂園”的門票都印有遊園時限,魔法消失,長在戀人腳上的翅膀漸漸消失不見。「自我」張開強壯的指爪,牢牢抓住戀人們的腳踝。每一個戀人又恢復成孤倔自私的凡胎肉體,在付出與求償的拉鋸折磨中,一點點退回現實的算計裡。

「我為你放棄了考試的計畫,你卻還執意跟死黨去旅行?」「你沒有一次先問過我,總是只顧你自己!」「你對未來到底有沒有計劃?我算甚麼?」....「你愛我嗎?」

是了,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?

事隔多年,很多年。我當了一個母親。現在我想對第一個戀人說:「你說的話我相信,我們本來可以相愛,但是一開始我們就放棄去愛,怎能相愛?我當時太軟弱了,對不起。」我會對第二個戀人說:「是,你說對了,我不曾下定決心愛你。」

我的第三個戀人當初對我的愛要勇敢許多,他對我說:「不試試看怎麼知道。」他現在是我的老公,最親愛的伴侶。

在我的前半個人生裡,我一直擔心“去愛”,會讓我對自己的愛分了心。我不是不能改變自己,我是怕會因為對別人付出愛,而改變了自己。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,因為付出愛、決定愛,真的會改變一個人。

今年的情人節,沒有鮮花、沒有巧克力,有孩子、老公需要我的叫喚聲,我成了一個敢去愛的女人。

2 則留言:

  1. 在妳的前半生看起來比較愛死黨~~~所以死黨今天下午決定去看妳下半生的最愛~~~最愛大集合,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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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真窩心,我還是很愛你們啦

    阿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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